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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名士的狂放与抉择

——读《在深渊里仰望星空》
2020-06-29 10:12:50 来源:海东日报 点击:

□刘学正

魏晋南北朝,中国历史上政权更迭最频繁,时局动荡最不堪的朝代。分崩动乱的四百年,皇权式微,门阀扩张,随着“衣冠南渡”和塞外文化的席卷,在南北分裂之际,也掀起了民族融合的高潮。乱世不仅出英雄、枭雄,也涌现出为数众多的风流名士,“建安七子”“竹林七贤”“王谢子弟”……入世与遁世、放荡与压抑、骄傲与卑微,造就了独特的魏晋风度。近读清华才女北溟鱼所著《在深渊里仰望星空》一书,她以犀利而写意的笔触,勾勒出一个个有骨有肉有血性的才子佳人,他们走下被符号化的神坛,展现出无法复制的个体风姿。

该书为36位魏晋人物立传,不同于传统视角,而是另辟蹊径,揭露鲜为人知的一面。“嵇康:古痴今狂终成空”“嵇绍:以身殉国,是一个男人最幸福的归宿”“孔融:当生命里最纯粹的东西闪光的时候”“阮瑀:从此当歌唯痛饮,不须经世为闲人”……这些穿越了千年时光的历史人物,生前或是父子,或为死敌,而此刻从容、淡然,各自散发着属于纯粹的“我”的闪光点。无论是睿智凄凉的“正始名士”,还是狷介轻狂的“中朝名士”,亦或是挥鞭北指的“太元名士”,在他们政治家、哲学家、文学家的标签下,隐隐浮动着他们的精神高洁和慷慨悲歌。“孔融死而士气灰,嵇康死而清议绝”(王夫之语),魏晋名士风度,一眼望去便是血染的风采。

书中写夏侯玄,看淡生死的豁达跃然纸上。被捉进廷尉府的夏侯玄,看着比他还着急的审判长钟毓,不禁想笑。钟毓见他笑,更是急得快哭了。司马师那边的死命令是一定找个理由把夏侯玄杀了,可夏侯玄不肯招供,怎么杀?于是一直仰慕夏侯玄的钟毓,几乎是哀求夏侯玄:“我其实是很敬佩你的,但是上面要杀你,我也没有办法。你能不能就招了呢?算是帮我一个忙吧!”夏侯玄又笑。真是一场闹剧,他是,钟毓是,司马师是,连死去的司马懿也是。他们心惊胆战地拼胆气智谋,是为了家国理想吗?还是为了这过家家一样的改朝换代?笑了好一会儿,夏侯玄才云淡风轻道:“你来编吧,编得差不多,我签字就是了。”

书中写谢道韫,将其与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芙相提并论。“虽然隔着一千多年,然而比较起相同点来,她们都有超越了性别的见识和欣赏能力,都有可以比肩男子的知识和才华。她们最有趣的共同之处大概是,都有一个懂得欣赏她们的丈夫。”在两个兄弟耀眼的光芒中,王凝之无疑不够出色,甚至妻子谢道韫彼时的声望也高于他,以至于有人戏称,王家对历史的贡献,是王献之的书法、王徽之的放诞、王凝之的老婆。然而,王凝之并没有以丈夫的身份将谢道韫限定在闺阁之中,也没有让她遭受古今才女多半要经历的颠沛流离。一个男人,能够容忍并且以温和愉悦的态度,接受和欣赏妻子高于自己的才华和声望,定然不简单。

这些闪耀着人性与智慧之美的人,不滞于物、不拘礼节,自信而又风流潇洒。他们所追求的心灵享受,绝非随尘堕落,而是一种崇尚情趣的高度自觉。“简约云澹,超然绝俗”的魏晋风度,也开启了中华文化中“士大夫文化”的滥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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