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次在朱乃正先生水墨集里看 到他表现河湟谷地的水墨作品时，深深 地被朱先生驾驭画面水墨的气魄和胆 识所折服。因为河湟谷地景色跟北方 群山巍峨的气象、博大狂野的气势完全 不同，也与云蒸霞蔚、锦绣江南的灵秀 山水迥然有别。若画家无恬淡心境和 妙裁造化的能力，很难将河湟谷地的文 化精神表达出来。 今年机缘巧合，在西宁拍卖会上见 到一幅朱先生用张扬激越的手法表现 河湟谷地的水墨作品。这幅作品中朱 先生很好地运用了他在草书上精心琢 磨的涨墨的笔墨内涵。于方寸间，墨香 四溢，超然意象妙趣尽收笔底。看着这 幅作品我想到了朱先生的一句话：“我 始终在探索源自中、西方绘画传统而又 相互交融的一种山水画境界，并进一步 追求‘造境’的艺术语言。”首先这件作 品的构图是正方形，也是朱先生常用的 表现形式。前景是一片杂草丛生泥潭 挤出流淌的小溪，疏疏落落的树木很好 地表现了河湟谷地秋冬的萧条状态，远 景只用非常简单的泼墨渗化，就把天色 交融表现得淋漓尽致。熟知传统绘画 的观者联想到平远山水中的层层远推 的笔墨效果，可朱乃正先生以令人惊异 的构图和手法表现了一个河湟谷地朦 胧而又劲挺、温婉而又凋零秋冬季节的 景象。中景由几处矮矮的、长满杂草的 水中土墁形成。从造型来看，既没有传 统山水画中的崇山峻岭、渔樵柴归、垂 钓耕织，更没有西方艺术中所表现的具 体物象，集中了某种情节或叙事。但这 个河湟谷地的小景又偏偏令人遐想万 千，层层意味通过浓墨黑白对比表达出 来。懂得书法用笔的观画者还能够从 作品中看出他在勾勒这些树枝时不经 意地流露出变化多端的用笔，严谨处做 到了密不透风，整幅画面布白又恰到好 处地完成了疏可走马的匠心。此幅作 品表现的手法和意境均表达出画家不 受他人约束，敢于突破传统，如同一位 生活出离于尘世之间的修行者一样，达 到了超然忘我的自由。 如果说朱乃正的水墨画与传统中 国画家稍有区别（有时连纸都不是传统 的宣纸）。虽然他用的是毛笔，但表现 时完全是书法的用笔效果，朱乃正表现 河湟谷地水墨作品在我看来产生的熟 悉感、亲切感完全有别于传统山水的新 奇观念，东西方绘画语言的交织使他的 作品平添几分诱人的魔力。他用水墨 画拓宽了河湟谷地中国画的表现语言， 一系列河湟谷地水墨作品给我们拓展 了河湟谷地完全可以用水墨表达的另 一条路径。也就是说，要想达到营造理 想的这种视觉水墨效果，无论是构图还 是笔墨都必须要有东西方两种视觉美 术传统的深厚底蕴。也许我本人在河 湟谷地生活了四十多个春秋，这里的一 草一木、沟沟壑壑在我的脑海里打上了 深深的烙印。在欣赏朱乃正先生一系 列关于河湟谷地题材的水墨作品时，灵 感的火花与意趣不由自主地与我产生 了共鸣。当然，表现河湟谷地的画家很 多，有本土的，也有留恋或震撼于青海 特殊大美的，我觉得他们都尚未充分表 现出黄河逶迤、丹霞翠峰、田园如诗、四 季如歌的千年属性，湟水河千年不变的 涛声；变幻莫测的光线下呈现出的超越 具象形态的奇特面貌和纷繁的人间万 象。只有朱乃正先生信笔点染的简约 草丛枝叶，还是挥毫洒脱的湟水河的天 光水色，纯粹直抒胸臆，即兴挥就。在 他表现众多水墨作品当中，河湟谷地系 列作品在我看来是最成功的，每一幅都 能做到纯净轻灵，精神自得。表现河湟 谷地的一系列作品也综合体现了大画 家对大自然的热爱和细微的灵性。 朱乃正的水墨作品犹如一曲河湟 谷地的水墨赞歌。当然这种驾驭画面 水墨的气魄与高度，在我看来，除了水 和墨与纸以外，他强调了哲学与艺术的 重要性。他借助自然的灵魂，与社会、 历史、人生、万物的发展联系起来，游离 于画里画外，竭力融情致于混沌的墨色 宇宙中。以其敞怀浑化的深厚书法功 力，恬静蕴涵的诗情，乘物以游心。他 把众多流美的价值关联在一起，给人以 启迪。以哲学入画一直是中国山水画 至高的境界，朱乃正植根于古典文化传 统，他又突破传统创造了水墨艺术的新 境界。 水墨是中国传统文化的艺术语言， 就像西方的色彩、构图、解剖一样，中国 的水墨作为一种语言极具科学的因素， 也具备文化的精神。它代表了中国文 化，也代表了书画艺术的精神和境界。 正如石涛所言：“画受墨，墨受笔，笔受 腕 ，腕 受 心 ”。“ 我 之 为 我 ，自 有 我 在。……纵有时触着某家，是某家就我 也，非我故为某家也。天然授之我于古 何师而不化之有？”认为“师古”更要“化 古”。此时我也想到了一句话“万法无 根欲穷者错，一源无迹欲返者迷，此禅 宗大意，意在活参，不须拈滞。”朱乃正 先生河湟谷地的水墨作品就饱含了这 样高深的哲理。 或许有些评论家认为朱乃正的水 墨画不是显得很“传统”。但是这个“很 传统”的说法未必为国画界认可，因为 这些作品的一招一式、即一根线、一块 晕染，并没有使用任何程式化的皴法， 在信手笔法之间没有习惯性的勾勒。 而这种打破诸多画家多年才能够学得 顽固不化的看家之法恰恰拓展了河湟 谷地中国画的表现语言。所以说他的 作品犹如一曲河湟谷地的水墨赞歌。 慢慢欣赏着朱先生的水墨作品，我感触 良多，遥远的边陲总是能够吸引哲人来 探索来解读未知，朱先生本自出生在江 南水乡之地，可他中央美院毕业后就深 入边塞之地，探索青海的人文风情，挖 掘这里的瑰丽奇幻，很难想象一个年轻 的南方人却爱上了大西北的豪迈与激 情。在他眼里河湟谷地的一切是新鲜 的，河湟谷地打开了朱先生水墨艺术灵 魂的窗口。在他的精神世界里始终涌 动着一股热切的精神力量，这种精神也 形成了朱先生在水墨领域中独特的情 趣和理趣。河湟谷地系列作品塑造的 中心是笔墨，它有着自己的图式和规 范。在他眼里的笔墨图式规则蕴藏着 一般画家无法感受到的深厚人文底 蕴。一系列河湟谷地水墨作品不求笔 墨华丽，潜心塑造景致的力度和质美， 追求画面品格的纯正与质朴。在深邃 沉静的作品背后，看得出朱先生对中国 文化的坚守与执著，看得出他为光阴迅 雷、岁长体虚，我随着阅历的增长，越发 喜欢亲近自然，远离城市喧嚣。每每在 河湟谷地游走时，朱乃正先生表现河湟 谷地的系列水墨作品便浮现在我脑海 里，生于斯，长于斯的我偏爱重返自 然。也许，在河湟谷地的春夏秋冬待得 过久，听惯了汩汩流淌的湟水河，感触 过疏疏落落的河湟谷地秋冬萧条，不由 自主地进入到朱乃正先生表现河湟谷 地的画境里，洗去身心的尘垢，明亮迷 离的双眼，让自己与河湟谷地结缘，与 淳朴善良乡情为伴……愿朱先生的河 湟谷地系列水墨作品，引导我惬意地与 生我养我的河湟谷地做一场“庄周之 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