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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星空•非洲鼓

2021-05-17 10:35:15 来源:海东日报 点击:
□权芳

在我长达几百米的“愿望清单”中,“去沙漠看星空”是其中之一,终于可以划去了。

如果没算错时差,那应该是摩洛哥时间2018年11月10日,我们从Boumalne小镇驾车去往梅尔祖卡。下午三点左右,我们在冲天的尘土中到达梅尔祖卡。这是个柏柏尔人聚居的沙漠小镇,有着仿佛亘古未变的样子:散落的赭黄色土质民居,厚厚的土墙,斑驳的油漆大门,荒凉的空气,偶尔一见的几棵树,耳边嗡嗡作响的牛虻和苍蝇,风中传来似有若无的零星话语……时间仿佛变慢甚至停滞。我觉得需要去买顶牛仔帽戴上,再找家闹哄哄的小酒馆……可惜这两样都没有。

在沙漠营地接待处不知等了多久,陆续又来了些游客,各国的都有,法语、英语、德语、西班牙语……他们的驼队陆续到来,驮着他们离开我们的视线。望眼欲穿地等啊等,终于,属于我们的驼队来了!12只细脚伶仃的单峰骆驼,高大、温柔、安静,毛茸茸的大眼睛与我对视着。牵骆驼的阿拉伯小伙子轻声发出指令,它们逐一跪下,但仍然显得高大。我死死抓住鞍子,使足了劲儿,才摇摇晃晃地爬上骆驼。啊,它站起来了!我们的沙漠之旅,真正开始啦。

难怪骆驼被称为“沙漠之舟”,即将西斜的夕阳下,12匹骆驼排成一队,影子缓缓向前,一起一伏,驼背上的人影跟着一起一伏,可不就像一只一只的小船在无边的海面上前行?

起初还看得见沙漠与陆地的“过渡地带”里有各种植物:仙人掌、芨芨草、骆驼刺……渐渐地,黄沙漫漫,不见他物。放眼四望,茫茫无际的金黄色沙丘,耳旁只有轻微的风声、偶尔的一两只飞虫声,以及驼队单调的脚步声和突然的喷气声。安静极了,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我转身对密说:“此处应有一首阿拉伯音乐,忧伤、亘古、悠远、苍凉那种……”

牵骆驼的阿拉伯小伙子非常帅气,身材高大,古铜肤色,高鼻深目,双眼皮非常明显。头部缠着厚厚的头巾,身穿长袍,脚下是一双此地常见的“沙漠鞋”:平底、皮质、尖头、脚跟外露。他牵着骆驼走在最前面,不时回头看看我们,帮我们拍照,回答着我们用磕磕巴巴的英语提出的各类问题。我的想象力又插上了翅膀:每天,他得这样牵着骆驼在沙漠中行走多少个来回呢?他会不会很累、很厌烦这份工作呢?他的收入有多少呢?家里是不是有很多亲人等着他这份工资生活呢……我问他叫什么,他有点羞涩地说,他叫阿里巴巴。“Alibaba is a happy boy!”我说,并唱起来:“阿里、阿里巴巴,阿里巴巴是个快乐的少年……”他高兴地笑了,露出很白的牙齿。

晃晃悠悠,摇摇摆摆,驼队不知疲倦地走着,要不是屁股开始疼,我都快睡着了。气温逐渐低下来,阳光的威力越来越弱,光线不断变幻,目之所及处,沙丘的阴影面积越来越大。在一处地势略高的沙丘处,阿里巴巴发出指令,驼队停下来。他示意我们朝西边看——啊,沙漠落日!仿佛一个即将燃尽的火球,带着最后的耀目光辉,无奈又决绝地沉入地平线。在完全隐没后,最后的一道光束在地平线处留下一道河流一般的亮色。好像就在几秒钟之内,那个叫做“夜色”的大网渐渐罩下来。

继续爬上骆驼,在夜色中高高低低地行走。又不知走了多久,我忽然听到,风中隐约传来唱歌的声音、非洲鼓的声音。凝神细听,又听不见了。再走一会儿,地势渐渐凹下去,歌声和鼓声变得真切——营地到了。这一带散落着好些“帐篷宾馆”,此时正是游客们欢声笑语时。

两列相对排列的各四顶华丽的帐篷是客房,尽头处单独一顶帐篷是餐厅和厨房。发电机轰轰作响,营地一片雪亮。下了骆驼,迈着外八字慢慢挪到跟前,看清营地前方的沙地上,被人用一个个烛台围成一个巨大的心形,烛台里还有未燃尽的小半截蜡烛,显然这是哪个浪漫的男人在这里对他的恋人表白留下的印记。会是谁呢?来自哪个国家呢?他的恋人接受了他的表白吗?我又开始想象……

晚餐不必细说,柏柏尔人的食物在我看来乏善可陈。更主要的原因是,我惦记着我的星空,没什么心思细细品味。

晚餐快结束时,外面“咚”的一声响,紧接着鼓声大作。篝火燃起来了,四周围起了各国面孔的游客,阿拉伯人敲响了非洲鼓。熊熊篝火的映照下,每个人都满脸笑容,好像这并不是为了谋生而进行的工作,而是一种快乐的释放。跟随着鼓声的节奏,演奏者的身体也在有节奏地晃动,周围游客们也不由跟着晃动。忽然,我做出一个不经过大脑的举动:夺过身边一个阿拉伯人的鼓,开始拍打。他立刻往一边让让,并示意给我左右手的击打节奏。磕磕巴巴的几下后,我竟然跟上了节奏,有模有样……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接触“非洲鼓”,真是特别难忘的体验。

感谢我的旅伴为我留下了一张珍贵的抢拍,尽管我是模糊的一团……

四周全是鼓声,此起彼伏,没有停歇。远处,再远处,都有雪亮的营地,有明亮的篝火,沙漠之夜被点燃,空气被搅动得沸腾起来。

夜更深了,有一两个游客含笑向其他人道别,回客房休息了。接着,三三两两的游客起身道别。鼓声渐渐低下去,慢下去,终于停了。篝火也燃尽了最后一根木柴,留下一缕烟尘和一堆灰烬。欢乐总会逝去,但若永远欢乐,那欢乐也就不值得珍惜了。

走远些,站在高处的沙丘上看,营地像个安静的港湾,港湾里的人们渐渐沉睡。空气很凉,越来越凉,我和密穿着羽绒服,还是忍不住哆嗦。但这都不算什么,因为星空实在是太美、太震撼了。无数颗钻石洒在深蓝色的天鹅绒上,挤挤挨挨、密密麻麻,每一颗都闪闪发光,璀璨无比。在这样的星空下,所有的文字都黯然失色,无法准确描绘那种令人不忍移目甚至屏住呼吸的美感。这无数颗钻石啊,它们都是怎样的一个个星球?已经存在了多么漫长的时光?银河系究竟多么广阔无垠?又到底有多少个星球?

躺在冰凉的沙子上望着天空,我俩很久不说话。真的,除了幼时看见过晴朗清澈的星空外,再没这么安静地看星星了。那个时刻,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就是静静地看着。如此繁密、如此耀眼,如此远又如此近。远在多少光年以前,近得生怕它们一不小心掉下来,刚好掉在我的身边……那我捡还是不捡呢?该怎么说清这颗星星的来历呢……我又为这个问题而烦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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