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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年猪(小小说)

2024-02-02 09:57:50 来源:海东日报 点击:
□刘玮

进入腊月,又到了宰年猪的时候。

村里的年轻人大都在外打工还没回来,只剩一些老人和孩子在家。晚饭后,爸爸和妈妈因为第二天宰年猪的事情犯了难。

今年妈妈喂的那头猪少说也有三百来斤,光靠左邻右舍那几个老汉恐怕不成。寻思了半晌,也没想出个合适人选。关键的关键,我们村里只有一位宰猪匠。除了他,就算别人有宰猪的手艺,也没有那套干活的家什。最后,妈妈试探着说:“要不,我说,还是让娃去喊他大伯来帮忙吧。年年不都是你们兄弟俩一起……”

妈妈的话还没说完,爸爸就瞪了她一眼说:“今年这猪我不杀都行,坚决不登他的门。”说着就摔门出去了。

大伯是爸爸唯一的哥哥,也是全村唯一的宰猪匠。兄弟俩原本关系很好。但大伯的儿子是个干啥啥不成,吃啥啥没够的主。村里人都知道他不上路。去年,堂哥到我家找爸爸,死缠硬磨地跟爸爸借了十万块钱,说是要做药材生意,结果闹了个血本无归。那笔钱本来是爸爸准备用来买微型货车的。后来,妈妈去要这笔钱,竟然被堂嫂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说什么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堂嫂又恶人先告状,反过来说妈妈强逼她们还钱。结果,这钱财官司就上升为爸爸兄弟俩之间的矛盾。兄弟俩吵起来,爸爸骂了不该骂的话。最后,大伯东拼西凑地先还上了六万块钱。兄弟俩也闹得形同陌路了。

到了次日天明,妈妈早早就把褪猪毛用的热水烧好了。邻居三爷、老马爷和沈老爹赶来帮忙了。我心想,这仨人加起来都快二百岁了,能帮上多大忙?

别看爸爸平日里外出打工、干农活儿都是一把好手,但宰猪却不在行。因为宰猪这活儿,从小就是由大他八岁的大伯张罗。他就是跟着打打下手而已。烫猪毛用的大木筲是头天晚上就借来放在院子里的,上面沾满了猪毛和猪血。猪也是很有灵性的动物,闻见了木筲上的血腥味,知道大劫将至,任凭爸爸和三个老汉又拉又踢又拽,就是死活不出圈门。我在猪圈外面看的手心里捏了两把汗,几次想冲进去帮忙,都被老马爷喝止,说当心猪急了咬人呢。他这么一说,我也不敢轻举妄动了,毕竟那么一头大猪,咬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

正当四人一猪僵持不下的时候,只见大伯手里拿着根钩杆子进来了。他跨进猪圈,一下就用钩杆子勾住了猪的嘴巴。大伯用力一拽,那猪一吃痛就不由自主地跟着挪动起来。这时爸爸用力从猪屁股上往外一推,前后用力,猪就被轻松拽出了圈门。老马爷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瞧瞧,这就叫一窍难得,一窍难得啊!”

猪被拉到院子里,大伙儿一起发力就被放翻在地了。我迅速递上绳子,大伯三下五除二就捆住了猪嘴和四只猪蹄。只见大伯取出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这头猪就算是彻底交代了。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把我都看呆了。大伯扭头冲我喊道:“快拿盆接血啊,还愣着干啥?”

晚上吃饭的时候,妈妈把左邻右舍的老汉、娃娃们都招呼过来了。我和爸爸去大伯家把伯母和他们的小孙子也请来了。大家热热闹闹地围坐了两桌。妈妈和伯母端上一盘盘热气腾腾的白水肉、血肠、面肠、心肝肺、排骨……

这天晚上,从来不喝酒的伯母也被硬劝了几盅酩馏酒。借着酒劲儿,伯母拉起妈妈的一只手说:“弟妹,我那个儿媳妇不厚道,背后挑拨。也怪我和你大哥偏听偏信,让你们两口子受委屈了。”

“大嫂,可千万不敢这么说。咱妯娌俩这些年处的像姐妹俩一样,从没红过脸。我可是一直拿你当亲姐姐呢。”妈妈也红了眼眶说。

大伯红着脸接过话头,对爸爸说:“那四万块钱,你放心,我砸锅卖铁也一定给你还上。”

爸爸的两行热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说:“钱又不是你借的,你别给我,我不要。”停了半晌,又说:“哥,我对不住你。”

伯父的眼泪也掉了下来,他说:“不要说这话,咱兄弟永远是兄弟。”

爸爸抹了一把眼泪说:“对,咱兄弟永远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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