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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大地上的生命之花

——评雪归小说《时间给的药》中的拉姆形象
2022-03-14 09:44:17 来源:海东日报 点击:
□冯晓燕

雪归的小说《时间给的药》以拉姆晚归车翻,脸被划伤留下疤痕,作为女主人公的收场。但小说给人的情感体验却并不忧伤,而是对于主人公生活继而续之的更美好的期待,这种“哀而不伤”的气氛,来自于小说对拉姆多维形象的塑造。小说在摄影爱好者唐冉的“他者”视角、作者的宏观叙述以及拉姆的自我意识的穿插描写中,使得一位平安区普通藏家女子生动的形象跃然纸上。

小说的开篇拉姆出现在游客唐冉的摄影镜头中,拉姆在家乡巴藏沟乡新开设的花海旅游景区卖“炕洋芋”。“炕”是一种西北地区烹饪食品的传统方法,“洋芋”是青海对马铃薯惯常的称呼。这女子的出场即与山乡大地融为一体,唐冉眼中的拉姆“顶着红白格头巾,现在就是乡下人也很少戴。头巾是方的,以前农村妇女会将它折叠成三角,把头包起来。头巾两角或是系在下巴下,或是拉过去在后脖颈处绾一个结。这两种系法在唐冉看来都不好看,都显得土气”。而就是这个显得土气的女子,站在花海前,让唐冉看到天地之间,人与自然相依傍而产生的巨大美感。他用朋友的诗句来形容眼前的人儿“每一株朴素的花朵/站在大山厚重的额头上/是阳光下慈眉善目的菩萨/给人世间讲述生命的轮回历程”,主人公的出场是花海之下诗意美的体现。而她的美在唐冉眼中更来自于为生计而奔波的热腾的烟火气。小说用紧凑的语言描述了拉姆一边炕洋芋一边卖洋芋的过程,对于炕洋芋熟稔的她之所以“忙到不可开交”,不是生意太多,而是初次售卖与陌生人简单的交流让她局促和紧张。这个往日在家宅和田间奔忙劳作的藏家女子,此时在花海前人群中“如此与众不同……如此孤单,如此渺小”。唐冉的目光中让忙碌的女主人公生出一种自在的生命律动之美,这是与观察者在城市舒适环境中面容姣美,却飞扬跋扈的妻子,全然不同的女性形象。

对传统食物制作的熟练和应对陌生人的慌张,在花海前拉姆的身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表现出平安区进入新农村建设过程中,从传统农牧业向现代社会新的生活空间转变过程中人际关系的重新组合,拉姆从熟人维系的社会学称之为“无机团体的社会”,进入现代的不同个体相互配合的细致的社会分工的“有机团体的社会”。生活经验与传统日常行为不同,所以便有了面对食客善意的打趣,“她的手也抖了起来,一朵红云迅速飞到她的脸颊上”的反应。而陌生人经验与拉姆以往朝夕相对的父老乡亲、丈夫孩子的乡土经验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在唐冉眼中便表现出与众不同的孤独和渺小。

如此藏家女子何来?作者继而用全知视角呈现出拉姆的生活图景。村子旅游景区的开放,让拉姆看到在照养婆婆和孩子的同时,可以有增加收入的可能性。拉姆想要通过“炕洋芋”获得收入的动力,并不是意在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让她产生巨大行动能量的原因是主人公因能更好地供养家人而产生的巨大幸福感。作者在这里将叙事的节奏放慢,丈夫外出打工,拉姆生活的全部就是需要照看的年迈的婆婆、上小学的儿子、长大了有爱美之心的女儿,还有那几只羊和几十只鸡……他(它)们是拉姆生命的底色,也是拉姆无穷的动力的来源。于是一个紧挨乡土生活的少妇形象被鲜活地勾勒出来。当拉姆遇到必须独自驾驶三轮车把炕洋芋的家当运到景区这一让她“心惊肉跳”的难题时,她依然用自己坚韧的毅力克服了困难。当最好的售卖季节——夏季也接近尾声时,乐观的拉姆安慰自己“先练练手,让自己熟悉起来,明年再早早开始”。正因为主人公遇到事情总会以善良、积极的心态面对,所以当作者叙述主人公拉姆在收了唐冉买洋芋的钱之后,回家便开始精心挑选洋芋,第二天即便天气阴沉,拉姆依然守约前往等候的行为,都有了水到渠成的意蕴。

好的小说是观心之作,拉姆内心的丰实与单纯,在主人公自我意识的显性书写中得以明晰的展现。如前所述,在唐冉的眼中我们看到拉姆美的自在性。在拉姆的精神世界中有着现实生活的笃定与自信,这来自于日常劳作的充实感受:她习惯于从泉眼背水回家,从炉底铲上炭火放进香炉,向着阿伊赛迈神山虔诚的祈祷,照顾一家老幼的一日三餐……而当自己能有机会改善一家人的生活状况时,她果断决定、周全准备,这本身便带有来自于大地之上的生生不息的生命美感。而小说让拉姆发现自己的美则是通过唐冉的摄影镜头,相机里的影像定格让拉姆有机会以“他者”的视角反观自己,让拉姆有机会停下来凝视朝夕劳作的自己,“有一张是她微笑着歪着头拿夹子翻洋芋,她身后的花海五颜六色,非常好看。她就想要这一张,唐冉不会拒绝吧?她想,不由再次微笑起来。”这里拉姆发现自己的美,并且想将它收集起来,这是女主人公美的自我发现与追寻的起点。

拉姆的精神状态处于不断地自我成熟的过程中,小说描写拉姆下窖取洋芋的细节。因为答应唐冉带给他洋芋,而此时丈夫又不在家,拉姆就决定自己下窖。婚前拉姆怕黑,怕老鼠和臭板虫,而有了孩子之后,为了孩子健康成长,她努力让自己适应黑暗,捕捉鼠虫和孩子一起研究。这个有寓意性的描写,将农家妇女拉姆的内心坚实的成长历程清晰地勾勒出来。但此后小说情节急转直下,这个勤劳的农村妇女因为雪天路滑驾车摔倒,使照片中微笑的脸上添上了伤疤。面对美的失去让拉姆“濒临崩溃”,但她更加难受的是“本想挣钱给儿子买一个漂亮的书包,这下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生活中的遗憾消解了拉姆破相的伤痛,这样的思维逻辑只有在将家人的幸福置于自己的美感体验之上的乡土女性身上,才能够出现。在作者的笔下这成为“美”的更深层次的表达。

至此,一个与平安大地紧实连接在一处的,乡村时代新女性的饱满生命形象在字里行间跃动闪光,成为平安大地上一朵动人的生命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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