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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苇·燕子·二月蓝(外一篇)

2022-08-29 09:14:21 来源:海东日报 点击:
□李万华

想起去年在宁湖湿地公园见过的二月蓝,便跑去看。原来季节正好,二月蓝将一片林地开成淡紫。去年见它,时间似乎要晚,大约在五月之后,已是夏季,野草葳蕤,南方来的灰椋鸟踩着二月蓝的花起起落落。我蹲在花丛里用手机拍照。风一阵阵掠过,花枝颤动,等待好长时间,才抢到一张清晰照片。

照片储存在手机里,没有任何用处,偶尔翻看一次,权当一次重游。许多手机照片都这样,长久搁置,直到换手机,照片也就丢失。像人生中的一个个事件,每一件发生时都觉得有价值,有教训,有经验,值得记忆,然而累积得多了,意义尽失,成为累赘,还不如一次彻底的遗忘来得痛快。

今年天冷,前天还在下雪,南方的鸟却来了不少。黑翅长脚鹬第一次见到,扇尾沙锥也是第一次见。图片上看长脚鹬,没有过分夸张,实地细看,踩高跷似的,戏剧的成分增多。不过造物主总是细心周到,长腿配长嘴,涉水觅食,另有一种轻便。扇尾沙锥在水中沙地上,也是长嘴,不过腿要短一些,个儿显得矮小。水急,沙地不大,两者相距咫尺,互不侵犯,沙锥不肯到水中去,涉水而行的长脚鹬也不愿到沙地上来。比扇尾沙锥更加小巧的金眶鸻在沙地上我行我素,还有白鹡鸰。白鹡鸰原来也是喋喋不休的鸟,一边殷勤地上下抖动尾巴,一边清脆细碎地叽叽叫。一只金翅雀飞到浅水中洗澡。爱干净的鸟,洗个澡也洗得声势浩大,翅膀扑棱起水花一遍遍溅湿全身,我在一边冷得直瑟缩。

二月蓝开在水边林子里。林子不大,都是新栽的柳树,枝条才垂下不久,嫩黄的柳花初放。林子另一边,大片池塘,冬日的芦苇倒伏杂乱,芦芽肯定已经冒出水面,却看不见。有一年,我在那片芦苇丛里见到苍鹭,一派高古寂寥。二月蓝将花开得热烈,俯身去看,却又静悄悄的。原来二月蓝的花朵也会褪色,像杏花那样。那些将蓝紫褪成白色的花,花茎似乎都要壮硕一些,高出其他,看上去,有些鹤立鸡群的样子。十字花科的植物,开出的花都让人舒服,仿佛久居闹市的人,去乡下,呼吸到山野清气,身心都洗过一遍。愈是简单的花,离俗世愈远,你看萝卜花,几乎就是人间仙子。比起萝卜花,二月蓝离尘世近一些,不过花瓣的颜色还是有脱身世外的随意,不粘滞,蜻蜓似的轻盈安静。

二月蓝又名诸葛菜,不知与诸葛这个姓氏有何关系,有时觉得诸葛亮有个妹妹就叫诸葛菜。诸葛菜的叶子普通,有点像芥菜型油菜的叶子。芥菜型油菜好多年没见了,印象有点模糊。唯一记得的是,它长势凌厉,比一般油菜健壮,叶子布满细绒毛。我们常常折它的茎秆吃。茎秆粗,多汁,剥掉外皮,咬一口下去,一嘴辣,辣得过瘾。不过叶子碍事,不小心吃一口,细毛扎得舌头疼。我们将那种芥菜型油菜叫辣辣芥,谁家园子里有种植,我们就不时跑去折几枝吃。可是多年没见,说不定二月蓝的叶子并不像辣辣芥,时间这样久,谁能保证记忆不骗人。

四月下旬了,天一直热不起来,大约是有闰月的缘故。云厚,太阳一钻进西边的云层,世界仿佛一下切换到某个幽暗的电影场景。燕子在水面飞,异乎寻常地低。也有几只,飞过水面,到林子上空来。走几步,见一株垂柳枝上停了十几只燕子,都是剪影,依稀见到双尾巴和肚子上的一点白。我只知道燕子是停在电线杆上的,还在屋檐下衔泥筑巢,向来不知燕子还可以像麻雀那样挤在树梢上。觉得活了很久很久,原来还是孤陋寡闻。

看完燕子,再看芦苇和太阳,想起某一年在咸阳见过的落日。大约是自咸阳去西安的公路上,因为冬季,沿途景物有些萧索,天也迷蒙。从窗玻璃往外看,见到硕大昏黄的一轮太阳垂在西天,夕阳下的苍茫大地没有边际地铺开来,一直延伸。忽然觉得那天空就是唐朝的天空,那大地就是唐朝的大地,那夕阳是唐朝的夕阳。我也是从那个朝代走来的,一身落寞,满腹诗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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