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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高黎贡》艺术特色浅析

2024-03-22 09:34:29 来源:海东日报 点击:
□胡永刚

兰紫野萍的抒情长诗《重返高黎贡》,气势磅礴,苍劲恢宏,气韵充沛,内涵丰富,是一首超现实主义的力作。这首诗语境透明,节奏感强,读起来极为流畅。但这种流畅并不是平波无折,我们读着它,会深感内在感情的激越与沉浑,运行节奏的急促与舒缓,这与诗人所要表达的主题——民族精神的衍生是一致的,这是高水准的音义协调,体现了诗人较高的艺术表现力。

高黎贡作为诗人抒情的对象,是以它作为横亘在中国及其周边邻国之间的山脉的本体,与所象征的民族之代表——和合众国世界人民的化身这个喻体的双重身份出现的,从形式到内容,从实体到虚体,从物事到精神,都是高度一致的。同时,诗人在这部抒情长诗中反映出,她的创作灵感是抒情式的,而她的创作抱负却是史诗般的。通过诗人的思想、情感、道德、精神和审美个性,把个人的声音和世界的声音通道相连起来,既表现“自我”,也成为“全体”的代表。这是一个具备历史性、民族性意识特征的诗人的自觉呈现,也是创作抒情长诗的个人素质要求。这种意识自觉,在史诗般的抒情诗创作中,将直接召唤和引领读者进入诗人所构建和创造的世界,与诗人一起感受自然的力量(因为自然是精神之本),体验生命的诞生、灾难、战争、死亡、重生带来的冲击和悲喜,在回顾、演变和重现中,引导读者紧张而集中地瞬间体验人类痛苦心灵的裂变历程,进而呼唤生命的回归和民族精神的永生,让精神复活,因为“遗忘就是精神的死亡”,它比肉体的死亡更让人痛惜。

这首诗在结构上采用多声部推进,一个声部是诗人以个体生命体验的返观、探寻进入主题内部;另一重声部是组成抒情对象高黎贡自身复杂性演变的具象世界,即由植物、动物、大地、火山、风雨雷电、钟声、马队等所组成的重声部世界,这两个声部并不冲突,而是相互重合相融,达到精神上的高度统一。这种结构的安排,更有力地表现出了诗人将对民族文化的归属感与超现实主义的宏大视野瞬间融为一体,体现了超现实主义“挖掘内/外现实的统一性”特征。同时,诗人独具匠心,将诗歌的结尾与开头相连,形成周而复始的回环通道。诗人写道:“高黎贡,我通过绿色返回你/绿色是雨。总是新生的雨/森林在下雨,山在下雨,空气在下雨/不停地生长,时间/用流质的视线包围你”,这是一种现实的视觉、触觉感受,“时间以流质的视线包围你”,是赋予高黎贡生命的运动和生生不息。而在结尾处,诗人通过“绿加深生命的浓度”,使诗歌表现的“现时”前后重合,循环往复,且以此来预示一切都不会结束,大道周行,将不断地开始、递进,达到永生。这种生命的回环,表象上看,从“绿”回到了“绿”,似乎一切未曾发生,一切未曾改变,实质上,内在的历史动荡使得生命饱尝了灾难和艰辛,经历了裂变和重生,因此,从“绿”到“绿”的过程,加深了生命的浓度和精神的厚度。“绿加深生命的浓度/仿佛潮汐加深沉船的历史/苍苔覆盖的马道不见来者/遗忘啊遗忘——/比死亡走得更远”,结尾一段的感慨更加令人深思,是以退为进的表达方式,使诗人那种回归民族精神的愿望升华到更高的境界。

在诗歌的艺术特色上,全诗想象力丰富,语象奇诡,意象陌生鲜活,转换迅疾。我们看到,诗人打破了词语的常规语序和实用规则,使语言恢复了它的神奇本质。如“冰河追击”“森林在下雨,山在下雨,空气在下雨”“闪电的水面,伤口一再呈现”“蹄窝相互失散,马队消失”“灰烬的急行军”等等,使词语具有很强的表现力。诗人在语言的运用上十分克制,没有无助于表现的词语,以最细微的直觉和最透明的视觉,用一种简洁意象的语言完成对主题内涵的表现。诗中运用了大量的音乐性短语,干脆、强烈、精确、有力地推进了诗歌的强劲旋律,使诗歌的内在张力更加扩大,诗歌的思想主题在节奏的递进上得到了强化。意象如果失去了象征意义,就没有生命力。我们看到,诗人还运用了大量的象征意象,如:“绿色”“雨”“船”“巨厦”“陨星”“钟声”“灰烬”“泥石流”“蛛丝”“钥匙”“荨麻”“雪崩”“瀑布”“鹰”“虎”等等,这些象征意象与诗中的隐喻、暗喻、通感、拟人、排笔句式等修辞手法相互融合、统一,为主题性意象高黎贡来服务,诗歌的主题表现更加丰富深刻。

在艺术表现手法上,诗人运用动静结合、虚实相交、物我相融、天人合一之法,螺旋式推进,增强了诗歌的感染力和内在张力。如第一部分开头,诗人就以“是一排排雄性脊背蓄势待发/是冰河追击、群兽夺路而逃/是从天而降的方舟静止地驶向印度洋/是雨的宫殿,杜鹃之王的国度/高黎贡,我通过绿色返回你”这样铺天而来、动静结合的方式,刻画了高黎贡的原始雄浑和宁静美丽。并随之由“绿色”转入一个和平而旺盛的生命场,你看,“多少物种编排而来”“桫椤逃离化石,秃杉守卫夕光/恐龙时代的目击者站在山巅/羚牛饮水,猛虎漫步,白眉猴稍纵即逝”,这样的“乐园如此珍贵”,然而当强权点燃“硫磺”,硝烟弥漫在乐园的上空,生态遭到破坏,很多珍贵的动植物濒临灭绝的危险,诗人由此深深惋惜,并回忆起高黎贡最初的诞生——地壳运动使得高黎贡在深海中隆起,“怀抱一个天生的太阳而欲飞”,这让我们感到一个备受苦难之后高贵灵魂的崛起。再比如:“时光不断将碎银倾泻于谷底/闪电的水面,伤口一再呈现”“劫难不过是青铜骨头里警醒的波涛/辉煌不过是红土肌腱中沉睡的年轮”“我听见我体内/灰烬的急行军”“当松木火堆遥对着长城上熄灭的烽火”等等,这样动静结合、虚实相交的句子比比皆是。除此而外,诗人还采用以静制动之法,增强诗歌的内在张力。如:“你克制雪崩,克制飞翔的鹰/你征服瀑布,征服流量的虎”等。

在这里,我们特别不能忽视的是诗歌呈现的个体生命与大我之间的关系,在诗人的心目中,人与自然存在着一种万物同源的密切关系,把“个体的自我”与代表自然万物的“你”有机地融合在一起,比如诗中“沿氐羌氏族的迁徙线,我从河湟返回你/沿哀牢古国的断裂层,我从经卷返回你/沿永昌马帮的梯云路,我从血汗返回你/你是景颇族、僳僳族、独龙族、汉族、傣族和怒族/你是佛教徒、道教徒、回教徒和基督徒/你是滇文化、藏文化、中原文化、南亚文化和西方文化”这一段很重要,是物我相融,天人合一之境。诗人通过“我”从你所存在的各种形态中返回到“你”,到“你”是各民族、各文化及其世界所有教徒的集合体这样一个构建,完成了诗人想表达的主题性思想,即高黎贡是时代的、民族的、文化的合众国,一个国家的“骨骼”,伟大民族的精神归依与支柱。

这首诗歌立意高远,境界开阔,气势雄浑,包罗万象,全方位、多角度刻画了几千年华夏文明精神和泱泱大国的民族之魂,具有历史的纵深感和厚实的文化底蕴,无论在诗歌的思想性、艺术性,还是诗艺技巧的成熟上,都是一个全新的跨越,在诗人兰紫野萍的诗歌创作道路上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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