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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之矢(组章)

2024-06-28 09:28:37 来源:海东日报 点击:
□吴海霞

边 界

整整十年,我爱着。

我爱着。甚至用更多的时间,爱着那些白色的纸、黑色的字。

整整十年,我一边写字,一边删字。

那些我想要说出的话,在我未被寄出的书信中,沉淀,积累。

如今,那些堆积着的字词,成长为矮矮的山岗,浅浅的河流。在我小小的世界里,为我抵御风霜雨雪来袭。

我只是寻找到了一条回家的路。从打开的书本里,从翻开的纸页间,忘记了世界之外的那些黄沙,已经成为一片荒芜的沙漠。

多么幸运,那一片荒芜的沙漠,不会成为我永远的生活——

我还是爱着那些白色的纸、黑色的字。爱着那些字词,为我堆叠成的小小的世界。

在那里,大地沉默,星光闪烁。点点野花,正在悄然绽放。

在雨中

一些细微的容易被忽略的事物,正在慢慢向我靠近。

这些细微的事物,让这场雨,从清晨一直持续到了午后。

晶莹的雨滴停留在一些绿植的枝蔓上,成为一道道亮闪闪的弯曲的弧线。在那些枝枝叶叶交错缠绕的镂空处,有一些故事正在缓慢生长。

走在雨中,仿佛自己被爱着——这些游离在绵绵细雨中的潮湿、忧郁、深情和慰藉,让我深深迷恋……

此时此刻,那些我看到的景色,是我的创造之物。

那些从三月开始生长,又在五月繁茂的植株,被我整理,被我修剪,被我着色……也被我全部还原。

我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发现了一条小径。

而这条小径,将会带着我抵达远方。或者,这条小径,也会带着我回家……

时间之矢

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走得有些远了。

身影正在被拉长——正午早已过去。

从少年时代飞来的燕子,如今为我停留在异乡的屋檐之下。

青春清澈,还在咫尺之间。暮年,却也不再遥远。

滴答的分针,是清凉的溪流。潺潺地,流经我的脚踝。

而秒针却颤动着,让我不得不,加快自己的脚步。

如果,停下来——让时间的箭,穿过山海,带着我一飞再飞……

我早已蹚过童年的河流。而现在,那些涌起的浪花,又一次打湿了我的衣襟——去捉鱼虾。去放河灯。去划船。去采莲。去打捞星辰点点……

我弯下身子,去寻找那些沉寂在河床的石子——它们是否记得多年以前涉水而过的那个人?

她,正在趟过时间的河流。那些可爱的事物,水草、鱼群和水中嬉戏的孩子,都是她所喜欢的。

日 记

在我疾走的时候,有一些东西留了下来。

太阳,缓慢转身。向日葵的金色微笑,如同太阳一般灿烂夺目。

拉琴的人,将自己藏在树荫里。悠扬的琴声,穿过稠密的枝叶,向更远处漫溯。

我越过琴声,我穿过这一片树林——就像记忆在昨夜穿过我。

我在发呆。我在酣眠。我在做梦……

时间,被重叠,成为礼物,将一些我所熟知的细节,一一再现。

还有一些陈旧的伤口,像裂缝,隐隐作痛。

我摘下一朵金色的向日葵,用那些金色的花瓣去缅怀这一生我已用去的时间——

在这庞大的一生里,所有的忧伤和欢喜,都被记载着。

唯有爱,如此短暂,如此珍贵。越向往,越稍纵即逝……

比 喻

挂在墙壁上的时钟,停止了摆动。

这个时刻,对于这个时钟来说,似乎显得足够重要,以至于剩下的所有时间,都要将这个时刻纪念。

然而,时间还是在穿过我们,就像流沙穿过沙漏……

一只鸟,也穿过我们。于是,我们也长出了翅膀,像风一样飞过森林……

我们还要飞过田野和山岗,飞过秋天的黄昏。那轻柔的风,让我们的身体,比秋叶还轻盈。

当我们落下来的时候,和暖的阳光正在照耀着玻璃窗。积雪有如闪闪发亮的白银,就要开始融化……

那个停止摆动的时钟,只是一件旧物的影子。风啊,请不要把那个的影子吹散。

在折痕很深的日子里,我们总会记得很多比喻……

颜 色

很多年前,在大漠戈壁的最深处,一个名为沙珠玉的小小村庄,在漫天黄沙里艰难生长。

只有一条隐约可见的路,通向那里。而去往那里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游走四处的风,是大漠戈壁的忘年交。

大漠戈壁越荒芜,风,就越狂野。

村庄里的人们,用节省下来的珍贵的水,浇灌他们种下的第一棵树……

接着浇灌第二棵树、第三棵树……

这个过程是疼痛的,也是漫长的——把荒芜的大漠戈壁,一点一点涂上稚嫩的绿色。那里的春天,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的缓慢,才能抵达。

有人在这里出生,后来他离开了。有人路过这里,他却选择留下来。

他说,这一片荒芜,正好可以播种他喜欢的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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